社交AI領域，曾被譽為下一個重大突破口，在最初的熱潮之後，經歷了一段顯著的降溫期。這引發了一個問題：社交AI是否還有可行的未來？該產業面臨著相當大的技術障礙和商業化挑戰。
在2023年至2024年間，社交AI迅速改變了人們情感互動的方式。像興業和Dream Island等領先應用程式的月活躍用戶 (MAU) 飆升至百萬以上，用戶留存率令人印象深刻。與主要科技公司的典型AI工具不同，這些應用程式培養了真正的情感聯繫和用戶依賴。
在大型語言模型 (LLMs) 的推動下，這些AI夥伴只需輕輕一點，就能提供個人化的關係。從強大的CEO到安慰的朋友，從賽博龐克刺客到古代神祇，這些AI實體不斷適應用戶偏好，創造出身臨其境、夢幻般的體驗。
然而，最初的欣快感已經消退，DataEye Research的數據顯示，到2025年，社交AI應用程式的下載量急劇下降，中國的廣告預算也大幅減少。
科技能否兌現其真正連結的承諾，並防止用戶流失？或者，無條件支持的承諾只是一種假象？這種人機關係的實驗是維持用戶的可持續解決方案，還是實現盈利的短視策略？
社交AI領域：從繁榮到現實考驗
社交AI領域利用了「情感經濟」和「AI技術紅利」，催生了前景廣闊的新應用程式。在中國，像興業、Cat Box和Dream Island等平台迅速獲得了吸引力，提供了由LLMs驅動的高度客製化的情感支持。科技巨頭也紛紛加入戰局，字節跳動的Lark LLM支持Hualu，百度的Wanhua和Soul的Gou Dan整合了文心一言LLM，MiniMax推出了興業作為面向消費者的AI對話產品。
社交AI究竟有多受歡迎？在2024年11月，社交AI應用程式在AI產品排行榜中佔據主導地位。興業和Cat Box分別排名第7和第8，僅次於Doubao、文小燕和Kimi等應用程式。Cat Box實現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月活躍用戶增長率，達到22.51%。
此外，Cat Box和興業展現了強大的用戶參與度，Cat Box實現了驚人的平均次日留存率，達到57.32%，甚至超過了像TalkAI這樣的語言學習應用程式。興業也以41.91%的比例穩居第三位。情感陪伴應用程式的表現優於以功利目標驅動的應用程式，這一事實凸顯了人類對連結的渴望，勝過單純的功能。
除了在國內市場取得成功之外，一些社交AI應用程式也已擴展到海外。在2024年8月，海外排行榜上前48名AI應用程式中，有11個是由AI驅動的情感陪伴應用程式。MiniMax的Talkie表現突出，下載量達到235萬次，月增長率為31.63%。作業幫的Poly.AI也表現良好，累積下載量為220萬次，增長率為38.76%。
Poly.AI最初是為教育領域的語言練習而設計，但在看到最初的需求激增後，迅速轉向情感陪伴。它放棄了其教育品牌，並將自己重新定位為「真實的語音聊天機器人」，目標市場包括巴西、印度尼西亞和墨西哥。
然而，社交AI的格局在2025年的短短三個月內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興業和Cat Box的每日下載量從超過20,000次驟降至約7,000次，而Dream Island的下載量則從3,000次降至1,000次。主要科技公司縮減了對這些應用程式的投資，領先產品的廣告支出減少了一半。Cat Box的廣告組數量從每天2,000組大幅減少到200組，而Dream Island則從1,000組減少到300組。這導致了更高的客戶獲取成本和不斷下降的投資回報率。
在全球市場上，CrushOn.AI和Museland的每月下載量均低於100,000次，分別下降了36%和21%，這表明該產業普遍降溫。
從技術的狂喜到人性的迷宮
由於工作壓力大、人際關係不確定以及代溝，孤獨感加劇，導致年輕人，尤其是Z世代，將AI視為「避風港」。AI提供不帶評判和不背叛的陪伴，充當「安全依附」的完美媒介。用戶可以在沒有現實世界社交互動的複雜性的情況下，暴露自己的弱點。
此外，線上次文化的發展使得AI能夠滿足動漫和乙女遊戲愛好者對「客製化靈魂伴侶」的需求。在聊天視窗的「你和我只有」中，用戶可以感覺完全被AI所擁有。當AI呼叫用戶的暱稱並記住他們的偏好時，就能實現個人化關懷和關注的感覺。例如，「病嬌吸血鬼」AI角色的互動很難完全由cosplayer複製，但AI可以輕鬆執行。用戶還可以通過協作故事產生即時情感回饋，這種「流動體驗」可以緩解現實世界的焦慮。
當然，社交AI的興起不僅僅是因為它滿足了人類的需求，還因為它出現在「最好的時代」。
ChatGPT等生成式AI模型的出現打破了技術壁壘。Deepseek的普及已將AI能力從「工具」提升到「個人化」應用程式。用戶發現AI不僅可以回答問題，還可以模仿情感和構建故事——這種「類人智慧」的錯覺是社交AI的基礎。
技術進步產生了三個主要影響：首先，自然語言互動得到了改善。由於用於訓練模型的大量文本數據，AI的回應不再顯得機械化；其次，創作門檻降低。第三，場景泛化技能不斷發展，因為可以使用相同的模型來模擬各種角色，包括愛情、專業和奇幻角色。這加速了產品迭代。
雖然需求是真實存在的，但它也是脆弱的。當用戶發現AI的回應是重複的，或者角色設定是膚淺的，這種錯覺會比技術發展的速度更快地破滅。
社交AI的下降並非偶然。相反，它是技術理想主義和商業現實之間衝突的結果。早期採用者是因為「好奇心」而來的，但情感強度是長期留存的主要因素。AI可以模仿親切的聲音，但它無法理解用戶深夜抱怨的真正含義，也無法提供身體互動或溫度。
內容的同質化更具災難性。用戶打開Cat Box或Dream Island時，會看到高度相似的介面：動漫風格的虛擬人物、線上角色扮演遊戲角色設定（例如「病弱校園霸凌」或「溫柔總裁」）以及基於關鍵字觸發的對話。不僅產品形式非常相似，而且用戶的需求也被大幅簡化。
這種雷同會導致用戶迅速失去興趣。這就像連續吃十頓速食；即使是最美味的漢堡也會讓人感到厭倦。
社交AI的使用並非沒有限制，因為它需要更多的用戶生成指令。用戶必須主動構建對話設定，並填補AI留下的任何空白，這對於「懶惰的用戶」來說並不理想。此外，AI難以理解次文化俚語和利基術語，導致「誤解」。此外，通過文本傳達音調和微表情等複雜信號的困難阻礙了深入的情感互動。
AI和真人之間的關係最終會導致情感替代的「不可能三角」。AI可以立即回應訊息，但它無法理解「沉默背後的含義」。真人可能回應緩慢，但一個擁抱勝過千言萬語。當AI變得更像人類，但未能彌合「真實情感」的差距時，用戶會感到更加失望。
因此，依賴UGC製作和純粹基於文本的對話形式的社交AI，不可避免地會走向終點。
社交AI的未來：衰落還是突破？
社交AI商業模式正在從「技術浪漫」轉變為「現實現實」的時代。傳統社交產品過時的付費方式在僵化地應用於社交AI框架時是無效的。
傳統社交產品的商業循環是什麼？它是基於「稀缺性」和「匹配效率」。例如，像陌陌、探探和Soul這樣的真實陌生人社交網路應用程式主要使用會員訂閱系統，用戶需要付費才能解鎖高級篩選功能（例如地理位置和興趣標籤），或虛擬禮物獎勵，利用情感衝動來鼓勵用戶付費以表達認可。當然，在APP確定了用戶的偏好之後，精準廣告是一種萬無一失的盈利方式，即根據用戶的個人資料將品牌內容推送給高價值用戶。
然而，這種邏輯在AI社交場景中受到了結構性的挑戰。匹配稀缺性被消除。用戶可以立即創建無限數量的個人化NPC，傳統的「會員優先匹配」失去了其意義。此外，用戶為情感付費的意願降低。用戶將AI更多地視為「工具」而不是「人」，他們獎勵AI的意願遠低於真正的直播主。AI對話的隱私也限制了廣告投放的空間。突然將廣告插入到親密互動中似乎格格不入，甚至可能導致用戶失去興趣，甚至對品牌內容產生負面態度。
結局通常是這樣的：Character AI的2.33億月活躍用戶僅轉化為1670萬美元的年收入，用戶支付率（ARPU）低至0.72美元/年，這不足以支付勞動力成本。國內應用程式，例如Dream Island，依賴「星光卡」小額交易。12元人民幣的月卡價格僅相當於兩杯奶茶，不足以支持LLM計算的成本。
現在社交AI已經收穫了早期的利益，是時候考慮盈利了。社交AI的商業突破需要跳出框框思考。從虛擬愛情到深入的場景探索，社交AI的商業突破需要超越社交互動的單一維度，轉向提供基於場景的服務和技術。
您可以通過強調心理治療、情感樹洞或更純粹的沉浸式AI角色扮演情境來專注於情感價值，以便利用優勢並避免局限性。為了彌補缺點，您可以專注於滿足身體需求的AI賦能產品。例如，像「森林療癒室」這樣的應用程式強調安全的談話和情感監測，因為他們已經強調對話角色只是一個虛擬AI，因此用戶在支付意願方面不會有很大的波動。
當市場停止使用社交框架定義AI，並開始探索效率工具和情感媒體的交叉點時，這個曾經被資本炒熱的藍海，或許才能真正看到其價值重估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