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人工智能霸權的高風險競技場中，獲取尖端硬體至關重要。訓練和部署複雜AI模型，特別是那些吸引了全球目光的大型語言模型（LLMs），所需的計算能力嚴重依賴專用的圖形處理單元（GPUs）。在這場技術競賽的核心，是高性能GPU設計領域無可爭議的領導者NVIDIA，以及其與中國蓬勃發展的AI生態系統之間複雜的關係。近期的報導生動地描繪了這種動態：據報，由中國科技巨頭組成的聯盟，包括ByteDance、Alibaba Group和Tencent Holdings，已承諾投入驚人的160億美元用於採購NVIDIA的H20 GPU。這筆巨額投資不僅突顯了中國境內AI發展的迅猛步伐，也揭示了這些公司以及NVIDIA本身，在日益加劇的美國出口管制陰影下，必須進行的 precarious 的平衡術。
中國AI雄心引爆空前需求
來自中國對NVIDIA晶片需求的激增絕非偶然。這是國內AI領域活動爆炸性增長的直接後果。中國主要的科技公司正深度投入創建自己的基礎AI模型，這些架構旨在成為廣泛應用的基石。這反映了西方的發展，但具有獨特的特徵，特別是在開源貢獻方面有顯著的推動力。
引領潮流的是像Alibaba的Qwen系列以及DeepSeek AI提供的模型。這些平台展示出的能力，在某些基準測試中甚至能與美國著名實驗室開發的模型相媲美，甚至超越。例如，Qwen發布了具有不同參數數量的版本，以滿足不同的計算預算和使用案例，並將其大部分工作成果提供給更廣泛的研究社群。以高效能且強大模型著稱的DeepSeek AI也引起了關注，為一個創新迅速且經常共享的活躍生態系統做出了貢獻。
這個蓬勃發展的環境需要巨大的計算資源。訓練基礎模型涉及處理龐大的數據集，這項任務需要數千個高性能GPU長時間並行運行。隨後為特定應用部署和微調這些模型——從驅動複雜的聊天機器人和翻譯服務，到推動自動駕駛汽車和實現複雜的科學研究——進一步加劇了對有能力硬體的需求。這160億美元指定用於NVIDIA的H20晶片，反映了這些中國巨頭為確保必要的計算能力以維持其競爭優勢（無論是在國內還是潛在的全球舞台上）所做的精心策劃的推動，儘管面臨著充滿挑戰的地緣政治氣候。許多領先的中國模型的開源性質也間接促進了硬體需求，因為較小的公司和研究機構利用這些公共模型，需要基礎設施來運行和調整它們。
穿梭於限制的迷宮
對NVIDIA而言，中國既代表著巨大的市場機遇，也是一個重大的地緣政治難題。美國政府以國家安全擔憂為由，實施了日益嚴格的出口管制，旨在限制中國獲取先進半導體技術，特別是那些可能用於軍事應用或在AI領域獲得戰略優勢的晶片。
這種監管環境迫使NVIDIA採取了微妙的平衡策略。最初，該公司面臨限制出口其頂級GPU，例如功能強大的H100。H100憑藉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每秒600吉字節（gigabytes per second）傳輸速率，成為AI訓練性能的基準，但完全落入禁止向中國出口的參數範圍內。
作為回應，NVIDIA設計了一款修改版本，即H800。這款晶片專門設計用於遵守當時的美國法規，通過提供降低的性能指標，特別是將傳輸速率減半至每秒300吉字節。H800讓NVIDIA得以繼續服務其中國客戶，儘管產品效能較低。然而，這種變通辦法證明是短暫的。美國政府隨後收緊了管制，明確禁止向中國出口H800。此舉表明華盛頓決心堵塞被認為的漏洞，並進一步限制高性能計算能力的流動。
面對新的封鎖，NVIDIA重新回到繪圖板前，開發了H20 GPU。H20代表了另一次試圖穿針引線的嘗試——創造一款既足夠強大以吸引AI工作負載，又符合最新、更嚴格的美國出口規則的晶片。據報導，這160億美元訂單的主體正是這些H20晶片。然而，不確定性依然存在。有報導（特別是1月份通過Bloomberg）指出，美國官員，可能延續了前任政府的情緒或反映了正在進行的政策審查，正在考慮對H20晶片本身實施限制。這為局勢增添了一層緊迫感；如果NVIDIA要履行這些龐大的訂單，很可能需要在任何潛在的新限制生效前加快出貨。這種情況凸顯了技術貿易政策的易變性，以及在跨國商業和國家安全利益交匯點運營的公司所需的持續重新校準。
中國科技巨頭的戰略考量
龐大的H20訂單不僅僅是關於採購硬體；它們代表了像ByteDance、Alibaba和Tencent這樣公司的戰略要務。這些公司不僅僅是AI技術的消費者；它們是龐大數位生態系統的架構師，這些生態系統日益依賴AI來實現核心功能和未來增長。
- ByteDance，TikTok和抖音的母公司，利用複雜的AI算法進行內容推薦、用戶參與和廣告——這些正是驅動其驚人成功的引擎。擴展其AI能力對於在競爭異常激烈的社交媒體和數位娛樂領域保持領先地位至關重要。
- Alibaba，電子商務和雲計算巨頭，廣泛使用AI於個性化購物體驗、物流優化、金融服務（通過Ant Group）以及其快速增長的雲AI服務（Alibaba Cloud）。確保穩定的GPU供應對其內部運營及其依賴Alibaba基礎設施進行自身AI開發的外部雲客戶都至關重要。
- Tencent，在遊戲、社交媒體（WeChat）和雲服務領域佔據主導地位，同樣將AI整合到其多元化的產品組合中。從驅動遊戲中的NPC到在WeChat上審核內容，再到通過Tencent Cloud提供AI即服務（AI-as-a-service），獲取強大的計算能力是不可協商的。
爭取H20晶片的努力，即使它們不如最初期望的H100或短暫可用的H800那樣強大，也反映了一種務實的計算。這些公司需要數量和可用性。雖然他們可能偏好絕對最高的性能，但有保障的合規H20晶片供應使他們能夠繼續建設其AI基礎設施並訓練逐漸增大的模型。像DeepSeek AI等強調效率和可負擔性的模型的崛起，進一步支持了積累大量有能力（即使不是頂級）GPU（如H20）的理由。路透社（Reuters）引述的報導指出，部署DeepSeek模型的成本效益是推動H20訂單增加的一個具體因素。
估算數據提供了一種規模感。去年底Omdia的一份報告顯示，ByteDance和Tencent各自下單了約23萬顆NVIDIA晶片，預計在2024年交付。此外，據指出，據信DeepSeek本身擁有約5萬顆NVIDIA GPU，突顯了新興AI參與者已經在利用的龐大硬體基礎。這些數字，加上最近主要集中在H20上的160億美元承諾，說明了中國科技界正在集結的計算資源的巨大規模。這是一場與時間和潛在監管逆風賽跑，旨在為下一個AI驅動創新的時代奠定數位基礎。
NVIDIA的財務利害關係與前路
中國市場對NVIDIA營收的重要性不容小覷，這為其戰略操作增添了另一層複雜性。儘管存在出口管制以及需要為該地區開發特定的、性能受限的晶片，中國仍然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收入來源。
財務披露揭示了這種依賴的程度。根據The Information的報導，在截至1月26日的十二個月期間，NVIDIA在中國創造了驚人的170億美元銷售額。這一數字佔該公司同期總收入的13%。失去或面臨該市場進一步顯著萎縮，將對NVIDIA的財務表現構成重大打擊，即使在全球其他地區由AI熱潮驅動的需求飆升的情況下也是如此。
因此，這160億美元的H20晶片訂單對於NVIDIA維持其在中國的立足點和收入流至關重要，至少在短期內是如此。它表明該公司迄今為止有能力調整其產品線以滿足監管要求，同時仍能滿足中國客戶的巨大需求。然而，潛在的未來對H20限制的陰影揮之不去。如果美國政府決定進一步收緊管制，NVIDIA可能會發現自己越來越受限，甚至可能無法向其最大的地域市場之一供應這些修改過的晶片。
這種情況帶來了幾個挑戰和潛在的結果：
- 加速中國國內發展： 更嚴格的限制可能會進一步激勵中國發展自己的國內高性能GPU能力，從而減少其對NVIDIA和其他西方供應商的長期依賴。像華為（Huawei）和各種初創公司已經在追求這一目標，儘管要達到與NVIDIA同等的水平仍然是一個艱鉅的挑戰。
- 競爭對手的市場份額機會： 雖然NVIDIA主導著AI GPU市場，但像AMD和Intel這樣的競爭對手也在開發自己的產品。美國對NVIDIA更嚴格的管制可能會為這些競爭對手創造機會，儘管他們最先進的產品可能也會面臨類似的出口限制。
- 轉向雲資源： 無法直接採購足夠GPU的中國公司可能會越來越依賴國內雲服務提供商（如Alibaba Cloud、Tencent Cloud、Huawei Cloud），這些提供商已經積累了大量的GPU容量，或者探索替代架構。
- NVIDIA的持續適應： NVIDIA已證明其擅長應對監管環境。它可能會尋求進一步修改或探索不同的技術途徑，以在美國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繼續服務中國市場，儘管允許的性能範圍可能會繼續縮小。
當前的局勢，以在潛在新限制的陰影下下達的大量H20訂單為標誌，突顯了技術雄心、商業利益和地緣政治戰略之間錯綜複雜的相互作用。中國科技巨頭的160億美元賭注證明了他們的AI抱負，而NVIDIA履行這些訂單的能力則取決於由華盛頓決定的微妙且不斷變化的監管平衡。其結果不僅將對相關公司產生深遠影響，也將影響全球AI發展的未來軌跡以及世界兩大經濟體之間的技術競爭。